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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 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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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荒原被火光環繞,黑的煙紅的光混在一起,壯麗而詭異。

王繼勳和惠廣並肩而立,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景象,思緒又一次被拉到了九年前的那個夜晚:韓府的人大多數是在睡夢中被紮死的,葉刀穿胸而入,在肉中轉幾個圈,就能將最粗的那幾根血管挑斷,血流如註,他們甚至來不及睜開眼睛,就已經命赴黃泉。

韓知元是個例外,他是被王繼勳喚醒的,幾個人押住他,他看著康蕓被蹂躪,被毀掉,睚眥欲裂,幾近崩潰,卻毫無辦法。

王繼勳將葉刀一點點的捅進他的肚子,帶著臭味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,“韓知元,你事事都要超過我,宅院比我大,女人比我美,你若聰明點,就應該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麽一天,現在也就不用如此訝異了,”他扭頭看著康蕓,“還有這個女人,爺幾次三番的勸她,讓她跟了我,可是竟如此不知好歹,你放心,我不會讓你們兩個死在一處的,我會把她帶回王府,好好品嘗。”他哈哈大笑,從韓知元體內拔出葉刀,刀片帶出來的血濺了一臉,他卻沒有半分猶豫,一次又一次的將刀插進去,翻進翻出,直到韓知元的肚腹變成一灘軟泥。

屍體最後全部被拖進花園裏面,人數太多,琉璃亭都被塞滿了。

王繼勳站在屍體中間狂妄的笑,“紙馬殺人了,殺人了。”

帶來的金箔紙被拋向半空,隨著風徐徐落下,在這個清明的夜晚,掩蓋掉了一切罪惡和黑暗。

“會是誰?敢在清明燒紙馬?”惠廣望著遠處的黑煙,俊臉覆上了一層不安。

王繼勳沒說話,回答他的是肚子裏長長的一聲腸鳴,“興許是因為韓家的屍體找到了,他的那些遠親在祭奠他吧。”他拍了拍惠廣的肩膀,自顧自的朝寺裏走,“回去吧,我都快餓死了,”見他不動,又折回來,“怎麽了,難道你也怕紙馬會從陰間帶來什麽嗎?賢弟,你不會忘了吧,這是你給我出的計策,謠言也是你讓人散布出去的,怎麽到了現在,反倒自己嚇起自己來了。”

惠廣還是盯著荒原,一動也不動,火光已經熄了,黑煙還在升騰,將天地交際的地方染成模模糊糊的一團。他心裏某個地方動了一下,一股不好的預感沖進腦際,怎麽回事?為何心裏會這麽不安?當年殺人棄屍,兩百多號人,他也只是隱隱的感到興奮,從未像今天這般,心臟撲騰個不停,似乎永遠靜不下來。

等等,荒原正中好像站著個人,白色的衣裙,裊裊娜娜,那人,似乎正朝天弘寺望過來。

會是誰?

紙馬,是她燒掉的嗎?

正在沈思,耳畔卻傳來小沙彌的叫聲,“方丈,人不見了”

惠廣心中一驚,轉身回到寺裏,幾個小沙彌正在後院慌亂的轉來轉去,見他進來,忙走上前,“方丈,那女人不見了,方才她分明在竈房,我們剛將她洗凈,一轉身的功夫,就不見她的人了。”

聽到這話,王繼勳也走過來,“人沒了?怎麽可能?老子剛才還看到她的,她又沒有翅膀,還會憑空飛了不成?”

惠廣眼睛轉了轉,一把扯住王繼勳的袖子,“大人,你先回去吧,今天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邪門,我怕,這裏面有蹊蹺。”

王繼勳被他說得先是一楞,旋即扭頭就走,剛來到門邊,大門卻先他一步被打開了,“王大人,是不是丟了什麽東西,或許,新安府能幫得上忙。”

程牧游從門外走進來,他身後跟著蔣惜惜和一眾衙役。

王繼勳慌了神,但轉念一想,那女人不是不見了嗎?他來了又能如何,遂從嘴角扯出一個笑,“程大人,人家燒香拜佛都是趕早,你卻晚上來,心不誠,小心不能心願得償。”

惠廣也趕緊從裏面走出來,沖程牧游行了一禮,“程大人,不知來小寺有何貴幹?”

程牧游認出惠廣的模樣:是了,這案件中最重要的一節終於被找到了,這和尚當初就欲將韓家兩百多口人的死引到燒紙馬上面,原來,他才是王繼勳的幫兇。幸虧今天他們一直守在王府外面,見王繼勳出來便跟住他,否則,還不能將這一窩的蛇鼠全部揪出來。

程牧游沒理他們兩個,身子一閃進了內院,眼睛盯住裏面的一草一木、一磚一瓦,細細打量。

“剛才我在門外,聽到你們在找人,方丈,寺裏可有什麽人失蹤了嗎?”

“夜裏風大,大人想是聽錯了,我們一個個都在這裏待得好好的,哪有什麽人不見了。”王繼勳充滿挑釁的應對,他身後的菩提樹被風吹得“嘩嘩”作響,樹葉打著旋兒從上面飄下,落在三人的身上。

“是啊,寺裏就這幾個和尚,現在全在院中,大人,您可能真的是聽錯了。”

惠廣話落,菩提樹的動靜卻更大了,現在是春天,剛剛長出新葉,按說應該結實堅韌,可是,樹葉卻像紛紛揚揚的雪花,從上面落下,將地面鋪成了一片綠茵。

三人同時回頭,看到整株菩提樹都在微微的顫抖,粗大的樹幹左搖右晃,雖然幅度不大,卻將下面的泥土都翻了上來。

程牧游只顧定睛看著這奇特的景象,卻沒有註意到,惠廣和王繼勳早已經面色鐵青,幾個小沙彌更是跪了下來,對著這株百年古樹不住的磕頭。

終於,大樹停止了晃動,可是,它深埋在土中的樹根卻一條條的破土而出,將上面的泥土連帶著石子全部甩了出去,泥土越甩越多,飛的滿院子都是。樹底下隱隱出現了一個深坑,黑洞洞的,卻隱隱有一些白色的東西夾雜在其中。

程牧游心裏猛地一動,擡步就朝那大坑走過去,還未走到坑邊,卻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幽幽的哭聲,像貓叫,又像嬰孩的啼哭。

“嗚嗚他殺了我,割斷了我的脖子,把我埋到了樹下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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